高爾夫球工人的血汗
文／木子
高爾夫球對一般人來說是貴族運動，這源於這項運動需要寬闊土地、專門的衣服鞋襪球袋手套等，還未計上最基本的用品–高爾夫球桿，普普通通的一枝球桿由幾百至過萬元，基本一套是14枝；由此計算下去，就知道高爾夫球運動的經濟效益就如雪球滾動式的擴展，金額有多龐大。以美國為例，高爾夫球運動2014年的經濟收益就接近700億美元；而全球單是計算銷售高爾夫球用具，金額就達至87億美元。
一般也是關注高爾夫球場的環保問題，其實，高爾夫球桿的製造也可說上是血汗工廠，受傷不見血。
職業病的潛伏
一枝球桿，由幾百至幾千元不等，職業選手用的幾萬元一套三枝是等閒，誰又估到，一個高爾球桿的研磨工序就只值數元人民幣，而一枝貴價的球桿，大約需要十多 個工序，全部加起來這些研磨費就是百多元人民幣，但球桿的價值卻是數千元甚至過萬，由於是由人手製造，生產商賣給品牌獲得豐厚利潤；研磨工作的薪酬是按件 計算，在多勞多得推動之下，工人拼命打磨，以增加收入，收入的增加卻換來職業病。
高爾夫球工人訴說著多年來的工作環境 – 走入工作間，只聽到此起彼落打磨而發出的吱吱聲，分貝之高不是用耳塞就可得到保護；還有散落一地的粉塵，抽風系統近年需有改善，縱戴著口罩，還穩穩感到粉 塵在身體內，每天都是在這種環境下工作，每天脫下的衣服都是佈滿灰塵，臉上黑黑的，究竟吸入了多少？每年體檢也會因應這些情況驗下肺、驗下聽力，但結果如 何我們卻無法得知，因為沒有收到任何報告。
也許工人猜測有天會聽力下降，但萬萬估不到他們患上的卻是手臂振動的職業病，因為入職以來資方從沒為他們進行手臂的檢查；直至他們罷工，有工人在罷工後離 廠時向資方追討職業病賠償，資方急忙與工人私了解決，讓工人盡快離廠，他們才覺有問題，他們追尋有關的事情，才理解到這個職業病是他們從未想過會發生亦是 這麼嚴重的病。
總的來說，打磨高爾夫球桿工人會患上的職業病包括職業性苯中毒 (Occupational benzene poisoning)、手臂振動病 (Hand-Arm Vibration Syndrome, HAVS)、塵肺 (Pneumoconiosis)以及噪音聾 (Occupational Deafness) 四種。
逃避責任 台資廠一走了之
2011年台資企業鉅明旗下的鉅東娛樂有限公司的研磨部工人，工人身體出現不適，過往廠方亦沒有安排工人體檢，工人原打算自費往職防院檢查，卻遇到困難重 重，廠方不肯協助工人做診斷，工人最後只能透過集體行動往各政府部門投訴，經一輪的投訴行動後，廠方終肯送工人往體檢。當時研磨部共有230工人，由最初 診斷出36人患上手臂振動職業病，到最後確診有110人患上此病，差不多是部門人數的一半；除此，同時有11人診斷為職業性苯中毒。工人向資方追討賠償， 鉅東沒有按法例賠償給工人，只是用不同方式逼令工人接受不合理的賠償，有些白血病個案鉅東更拒絕承認，更在2013年聲稱經營成本增加，將廣州廠房關閉， 全部生產線搬回台灣，患病工人更難以向鉅東追討，而實情卻是改變生產模式，走向高科技的路線，才把生產線搬回台灣。
鉅東不是單一事件
另一間高爾夫球品牌的的生產商奇利田（母公司：大田精密五金）在一次2014年工潮後，有一名患病工友與廠方私下協議離廠，喚醒了工人對自身身體的健康關 注，紛紛要求廠方做詳細體檢包括手臂振動的檢測，以往的體檢主要是測試肺功能、心電圖、噪聲聾的測試，但體檢完結後，工人卻沒獲得相關的報告，只獲得兩個 字的結果＂正常＂，而這些體檢卻沒有包括手臂振動病的檢查。
2015年初至10月在二百多名在研磨部工作的工人中，已有100多名工人診斷出不同的職業病，其餘在職工人還需要待至冬季才能再往醫院作診斷是否也患上手臂振動病，而有些離職工人要求檢查卻被奇利田拒絕。
手臂振動病早在1950年已列為職業病之一，2011年鉅東的職業病事件，同是台資廠的奇利田又怎會不清楚，就是不告訴工人，不替工人檢查，不改善工作環境。
奇利田亦如鉅東一樣，既並沒有安排作手臂振動的檢查，亦沒有在勞動合同上註明他們是從事危害工作。於較早期入職的工人表示在入職初期曾有入職體檢，之後就 沒有再安排。直至2008年可能是受到品牌的要求，又再恢復體檢，但並不全面，而加插了的培訓，也是讓工人簽個名便當學習了，那些簽名純是為了向品牌交 待。奇利田為了逃避責任，透過與工人私下協商或者以調動崗位、薪金減少，逼使到工人接受不合理終止雙方關係的協議，簽協議時工人還未往醫院診斷，這些協議 都註明工人日後若健康出現問題，廠方無須負上責任；如日後工人發現有健康問題是因工作而產生，也難以追討。
政府偏幫資方
2015年10月19日，廣東省衛計委及廣東省職業病防治院在廣東省職業衛生骨幹培訓的開學儀式上，公佈了廣東省內近發現的30種新職業病的同時，亦指出 患有手臂振動病的個案大幅上升，已有數間高爾夫球廠因賠償此職業病而倒閉，各大傳媒紛紛報導，文中雖有提及如何防治，卻沒有譴責資方不負責任一走了之、政 府沒有監管的問題；文中提到倒閉的廠，其中之一應就是鉅東，而其餘四間較有規模的台資廠仍在中國設廠。
職業病帶來的問題
手臂振動病的問題是，工人縱使康復後，亦不能繼續以往的崗位，因此廠方往往將工人調崗，新崗位薪金卻較多或只有最低工資，工人根本不夠生活，最後只好選擇 離職，就算再尋找相類似的工作亦會被拒聘，過往就有鉅東工友在康復後，因著他們的技術獲得其他公司聘用，但當新公司得悉工友曾患有手臂振動病，就立即終止 聘用。
資本家不是省油的燈，技術工人是非常寶貴，他們非常願意再度聘請這些工人，還多付一些工資，工人在無路可走下，唯由回到這個行業；但資方絕不會直接聘用， 不是由外包商聘請，就是工人自己承包來做，那些外包商其實就是廠中的高管，萬一再有職業病，都由這些個人承擔，而他們也不會幫工人買社保，表面上工人的收 入是增加了，實際是五保一金也沒有了，縱使如此為了生活，工人已沒有其他的選擇。
縱使他們不再從事研磨工作，亦難於尋找其他工作，因為嚴重的手臂振動病，發作時累及多數手指的所有指節，甚至累及全手，經常發作，根本沒法用力；嚴重者會 出現指端壞疽，也會出現手部肌肉明顯萎縮或“鷹爪樣”的手部畸形，嚴重影響手部功能。手就是工人生產資源，損壞了未來的路如何走下去？
價值甚高的人手製造高爾夫球桿
根據2015世界高爾夫報告(WORLD GOLF Report 2015)指出全球的高爾夫球用具供應商，美國就佔了41%，其次是日本24%，第三是南韓的7.1%。這些品牌包括Adidas的 Taylormade，其次是美國的Nike、Callaway、Titleist等，而日本品牌就以Bridgestone、Mizuno、Honma 及PRGR等等。
在眾多高爾夫球用品中，以生產高爾夫球桿及球桿頭的產值最高，因為都是高技術的產品，球桿頭均由人手打磨而成，生產這類產 品的均為OEM廠，由五間台資公司佔了全球市場的80%，餘下20%的市場分散於中國、泰國及越南等地。除之前提及的鉅明、大田外，還有在清遠設廠的銓豐 （母公司：寶豐）、中山的廣盛（母公司：復盛）及東莞的明安（母公司：明安），他們除在中國設廠，亦有於越南投資生產其他高爾夫球用品。
說回高爾夫球球桿，一枝球桿的製成是由多次的研磨、拋光、再組合不同的組件整合而成，球桿頭講求的是角度及弧度，一枝高品質的球桿必需由熟練的工人才可製造出來。
圖一：球桿頭的組成
圖二：球桿的類別不同種類的球桿，每個工序的價錢也不同。
總結
透過高爾夫球運動舉辦慈善比賽，就籌得達40億美元的金額，高爾夫球的參與者都是較有財力及能力的人，他們可以向品牌施壓，拒絕使用剝削工人健康得來的產品，要求品牌監察生產商如何對待工人。
除了消費者施壓外，在工廠內成立三方的職業安全監察組，才能把問題有效的改善，三方是指品牌、工人與及廠方；廠方受到品牌壓力才會改善設備，工人參與才能改 變現況，指出實際的需要。雖然廠方經常恐嚇工友，將生產線改為自動化，工人連飯碗也掉了，一枝幾萬元的高爾夫球桿豈是機器能生產出來，精緻細密的研磨工作 是不容易被取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