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病專題: 電子業化學中毒 (下)

文/勞工教育及服務網絡編輯室

四、惡劣的職業健康培訓 工人暴露在化學危害中

大部分工人在工作前或工作期間,都沒有接受過化學品使用的職業健康安全的培訓。針對化學品的使用方式,工廠並沒有向工人提供正式的培訓,包括化學品的混合物的名字,分類和應用,正確的貯存方法,使用時有可能帶來的危害和發生意外時緊急治療。即使工廠為工人提供了相關的培訓,但明顯工人對這方面知識的吸收和應用是非常有限。工廠大多只是「走程序」的態度為工人提供培訓,對提高工人的職業健康安全意識意義不大。工人只能在低度條護的環境下工作,大大增加他們患上職業病的風險。

工人的自我保護意識不強,有的時候為了趕進度,在沒有正確配戴好保護用品的情況下便開始工作。錯誤使用保護用品,令防護效果有效。有部分工人表示他們的工作場所沒有相關的保護措施,工廠為他們準備的保護設備也遠低於標準。加拿大職業安全與健康局(Canadian Centre for Occupational Safety and Health)建議在處理化學品,特別是苯的時候配帶化學品防護眼鏡,防護面具,全身式化學空氣呼吸器或供氣呼吸器和化學保護衣。但調查結果發現,受訪工人在處理化學品時,只使用一次性面罩,更有超過3成的受訪者表示工廠並沒有為他們提供個人保護設備。工廠有責任為工人提供足夠的防護用品、定期更新過期的防護用品,並在緊急情況時向受傷的工人提供即時的急救。但工廠卻未能為工人提供一個安全的工作環境,令工人暴露在職業危害中。當工人懷疑自己患上職業病時,工廠的回應往往是負面的。

五、職業病診斷過程艱難  工人難獲證明

中國政府稱由診斷到得到官方職業病診斷到實際的賠償,只需要短短9個月。但實際上,工人反映當他們告訴管理層他們生病時,得到的回應大多是負面的,時間也遠比政府的數據長,有的工人等不到實際賠償,就已經死亡。患上職業病的工人可能要面對因病被工廠解僱的風險,舉證職業病的責任落在工人身上。當僱主沒有通過申訴去解決問題時,令工人要面對財政,心理和生理上的壓力。在一些案例中,工廠要求工人為生病的同僚捐款,所有收集到的捐款會貸款或直接給生病的工人。但在大多的情況,工人需要診斷確認,他們才能拿到工傷保險基金範圍的醫療費用,在這之前,工人需要自己承擔所有支出。   根據廣東省的工傷保險條例,“在停工治療期間,工人的工資應按統籌地區的平均工資發放,包括加班費。”但有些受訪者在停工治療時只拿到統籌地區的最低工資,還沒有加班費用。而職工因工傷需要暫停工作接受工傷醫療的,在停工留薪期內,原工資福利待遇不變,由所在單位按月支付。停工留薪期根據醫療終結期確定,由勞動能力鑒定委員會確認其工傷傷殘等級,最長不超過二十四個月。許多工人表示他們對他們的治療期間的工資感到擔心。

“我兩年的醫療期即將過期,我生活中有很多事情要照料。我現在每月拿到4,500人民幣的治療期間工資。最近,主管向我問了我的勞動能力(工傷傷殘鑒定)。地方人社部的職員告訴我兩年的醫療期不會改變。但我的將來呢?我在工傷傷殘鑒定能做什麼?我不得不開始憂慮。”

2/3的受訪者在調查期間正在醫院接受治療,其中的47名(約80%的受訪者)稱他們已被鑒定患上工傷,這會加快把他們轉到工傷保險基金。大部分受訪者(89%)正領取工傷保險。中國社會保險法第41條保障職工所在用人單位未依法繳納工傷保險費,發生工傷事故時,由用人單位支付工傷保險待遇。立法的用意是工人的一部分的工傷醫療費用能夠得到承擔。但在這方面的政策實施卻不太理想。根據第75條工傷保險條例,如工人沒有參加工傷保險的話,他們可以申請預支,但工人需要證明他們已經償還部分預支或有償還預支的意願。反過來說,如果工傷工人想申請這筆預支,他們需要證明僱主拒絕支持賠償。在這情況下,工人需要提供勞動關係,由人社部核發僱主拒絕支持賠償的證明,和其他相關的文件。

實際上,僱主不會主動提供他們拒絕支付的證明,這說明為什麼受訪者需要自己支付他們的醫療費用,或者向他們的僱主借貸和/或接受同僚的捐款。只有在一些個別的例子,僱主自願向僱員提供一部分的醫療費用。但更多的工人所面對的是來自僱主的漠視或敵意。

六、 醫療費用高昂 工人經濟負擔倍增
2013年,東莞的法定最低工資由1,310人民幣增加到1,510人民幣。2014年,深圳的法定最低工資由1,808人民幣增加到2,030人民幣。而受訪者每日的平均工資1,324人民幣,加上加班費,他們月均收入約有2,620人民幣。他們每月支出的平均數,包括醫療,需要451,866人民幣,是他們工資的172倍。平均367,038人民幣花在醫療費用上。如果我們把醫療費用的平均開支和工人每月平均工資作比較,工人們需要140個月才能賺到相應的醫療費。調查發現治療職業性化學中毒和職業性癌症的費用高昂,工人根本沒有能力支付醫療費。

Li Bo表示他已經花超過9萬人民幣的治療費:

  “我所花的醫療費比我一年的總收入還要高。”

由此可見,醫療費用對工人來說是沉重的經濟負擔。當整個家庭只由一個人賺錢養家時,這種支出是難以承擔的,由工人的實際例子上也證實了這一點。很多受訪者在他們壯年時生病,而他們大部分都有孩子。受訪者需要照顧的孩子的中位數分別是0.35和0.75。除了要照顧孩子外,許多受訪者還要家中年邁的父母,令受訪者平均要照顧3.20個人。有一半的受訪者稱他們的伴侶因不同的原因也在工作,以紓緩家中的財政困難。一對父妻分隔兩地工作,只為了糊口,孩子也只可留在老家由爺爺奶奶照顧。 除了醫療費外,他們也需要為自己和家人的未來作打算。單是高昂的醫療費,對在城市兢兢業業地工作了十多年的工人而言,是壓死他們最後的一根稻草。

 

 

 

 

 

 

七、Good Electronics:Meeting the Challenge
全球化電子業生產鏈帶來許多社會和環保的問題。而工會、勞工團體、研究組織和電子行業嘗試喚起這些問題的重要性,包括低工資、長工時、對外來工的歧視、學生工被剝削和組織自由的問題。近年,本地和國際的組織團體和研究組織指出在電子產品的製作過程中,工人會暴露於有害和有毒的化學品。這些化學品會提高癌症的病發率、生殖能力也會受到影響、出生缺陷和其他嚴重的疾病。中國珠三角地區作為一個城市地區,無論在大小,還是人口都是日本東京的兩倍,是全球電子產品生產的樞紐。

Good Electronics的Meeting the Challenge,希望透過多方平台提高對化學品中毒的意識,包括有毒化學品的知情權-對象為工人和社區群體;供應鏈監察:工廠內、廢物排放和工人的生物監察;增強改善電子業生命週期的能力(自由結社和集體談判權也包括在基本勞工權益)。

中國作為世界工廠崛起,其經濟進一步嵌入全球貿易和生產系統中,成為全球產業鏈中不可缺的一部分。電子業出口的增長帶來了對電子業工人空前高漲的需求,但隨著中國經濟轉型,勞動密集型的工種慢慢在機械化所取代。而職業病中毒問題卻一直不得已正視,不少職業病白血病的工友在等待確診、與工廠和職防院周旋的過程中已離世。對於電子業工人而言,他們有權在安全和健康的工作環境工作,也有權利知道在電子產品工廠工作的危害,讓他們不要成為勞資關係中永遠的弱勢群體。